幽路九嶷

《重生之蜀相》（87）

  赵云与马云禄的婚期定于十月初三，邀请了众多亲朋故旧前往观礼。

  

  赵云虽无有亲眷，但平时待人温和亲善又讲义气，是以人缘广结。马家虽初来乍到，也是西凉望族。此乃回京后大肆操办的头一桩喜事，大家都愿来凑这个热闹。

  当日下午，宾客陆陆续续登门，车水马龙。赵云着玄衣𫄸裳，威仪俊秀，正微笑立于门前迎接宾客。同僚挚友喜气洋洋地道贺，他一一寒暄，让进门中。献帝不便亲来，也差内侍送来了贺礼。

  此时，马车吱呀一声停住，诸葛亮与黄月英先后下得车来。诸葛亮一改往日淡雅装束，一袭黛蓝直裾衣袍，显得庄肃颀然；黄月英则着藕色裙裳，清雅端秀。赵云见了他们，“军师，嫂夫人”，快步迎上。诸葛亮眉眼含笑，连声道喜。

  进得庭院，侍者引诸葛亮往东边男宾席，黄月英则往西边女宾席走去。诸葛亮见此时已来了二十多人，文武皆有。那文臣与文臣，武将与武将，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，不着边际地谈天说地。远处有三五个孩童，正你追我赶地嬉戏打闹。

  此时离他最近的席位是末席，那些空案之中，有一案后坐着一个孩子，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，正是小姜维。是父亲姜冏带他来做客的，父亲去与人交际，他也不好打搅，又和孩子们玩不到一块，只得自己干坐着。

  这时，姜维一眼捕捉到了进门的诸葛亮，开心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，行礼道:“先生来了！”

  诸葛亮笑了，“伯约，你们来的倒早。”

  姜维略带羞涩地一笑，露出两颗小虎牙，“赵将军费心指点了我这许多武艺，他有喜事，我当然要来恭贺。”

  诸葛亮点头赞许，“伯约最近颇为用功，我们都看在眼里。只是你如今还小，从长计议，莫过于劳神，”摸了摸他的头，揶揄道，“否则当心长不高。”

  姜维顿时哭笑不得。这些机遇来之不易，他怎不能倍加珍惜。呃，只是他确实忽略了先生说的这个问题……诸葛亮对他道：“伯约，陪我四处走走罢。”

  院中诸人见了诸葛亮，纷纷热络地前来与他见礼。庞统、荀攸、蒋琬、法正、糜竺、杨阜、魏延、张辽、马良、黄忠、周瑜、郝昭等人都赫然在其中。姜维跟在诸葛亮身旁，伶俐地与众人见礼，礼数周全一丝错都挑不出。于是理所当然地，又获得了一波来自叔叔伯伯的喜爱赞赏，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
  门口一个声若洪钟的嗓门传来：“哎！我们没来迟吧？”正是张飞大步走来。还有刘备与身后的刘封、张苞。“主公”“大将军”“翼德”“张将军”……众人又是一番寒暄。

  十一岁多的阿斗又窜高了不少，比姜维高了半头。他跑到姜维面前，好奇地道:“你就是姜伯约么？”

  诸葛亮在一旁道:“这是刘封公子，乃主公长子，长你三岁。”暗含提示的意味。

  这是姜维第一次见到刘封。他微微一怔:原来这也不是从前的陛下，从前陛下比自己小五岁呢。不过这样最好，他终究怕自己难解以往心结，过去的就让其烟消云散罢了，何必自苦？他瞬时调整好天真的笑容，“公子，我是姜维。”

  阿斗撇了撇嘴，小声嘀咕：“听说你挺厉害的，爹爹对我夸赞过你好几次，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。”说完，一手拉起姜维，一手拉起张苞，“走，我们去亭子那边玩，那儿有鱼儿……”三人一阵风似的跑远了。

  天边暮色沉沉，时辰已到，宾客也到齐了。赵云飞身上马，前往马家亲迎。回来时，赵云骑马在前，先期到达，在门口等待新妇。侍女扶盛装雕饰的女子下了马车，赵云一揖请新妇进门。马超、马岱随于队后进入宾席。

  一对璧人在众人瞩目下缓缓走至堂前，依赞者所唱，对天地三拜；赵云高堂不在，拜了父母牌位；最后新人相对，最后拜了一拜。遂礼成送入洞房。随后新人依礼共牢而食，合卺而醴。一系列繁琐仪式进行完后，马云禄留下，赵云自回前院待客了。

  此时酒至酣处，众人谈笑之余，开始行酒令。武将那边吵吵嚷嚷人声鼎沸，有不少人去投壶，少数则在射覆。见赵云来了，便不约而同地一哄而上，与他放对，企图多灌他几爵酒。

  眼见来势汹汹，赵云来者不拒，大有力战群雄的架势。猜错便喝，绝无二话。只是他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，转眼已有五分醉意。

  而文臣这边就雅致得多了。酒宴中常效汉武帝柏梁台行雅令，次韵连句，不能作诗者则罚酒，多受时人追捧。诸葛亮等一众人逐一接句，有人才思敏捷脱口而出，有人思索半晌方才出言。虽水平良莠不齐，只为图一乐，倒也融洽。

  只是也有人略煞风景。那尚书台侍郎名唤杨修的，出簪缨世家，乃前太尉杨彪之子。自恃才华横溢，落拓放旷，几次抢白旁人，场面一度有些尴尬。大多数人宽宏大量，有些许不满也不愿与他计较。

  诸葛亮突然想起，前世听说杨修才学出众，却最后因“漏泄言教，交关诸侯”被曹操所杀。说起来有些蹊跷，如今看来大概与他平日言行不慎有一定关系。他暗暗蹙眉，杨修这秉性，是很容易见罪于人呐。

  几次三番之后，便有人看不下去了。法正双眼一瞪，胡子一翘，便开口与他理论:“我说杨德祖，你好没道理！这席上又不止你一人才高，只有你不遵规矩，倒显你能耐！”

  杨修一时语塞，自知理亏，还是不甘心地出言反驳。法正的脾气如干草一点就着，眼见二人吵了起来，诸葛亮不得不起身平息事端，好言安抚，众人也纷纷附和。二人这才偃旗息鼓，而经此一役，杨修也收敛了不少。

  至于姜维，就有点进退两难了。大人行酒令，他自然是无法参与其中的；而这些孩子的玩闹，他更无法心无旁骛地加入；不参加吧，又显得很不合群。虽然他看起来才九岁，但是内心是个如假包换的大人啊！

  

  见他们分队玩起了捉人的游戏，姜维灵机一动，主动提出当裁判。孩子们都一心想着玩，自然没有异议。

  显而易见，姜维很快进入了操碎心的老父亲的角色。一会提醒这个当心点别摔跤，一会说输了就输了再来一局不许吵架，一会喝止道暗中偷袭犯规，一会拦住说别人家的屋子不要乱闯……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，姜维却觉得身心俱疲，比练了两个时辰的武还累。

  出乎意料的是，孩子们对姜维颇为信服，约定下次还要和他一起玩。姜维心中苦笑，如果可以的话，他在长大前都不想再参加宴会了……

  女宾这边，黄月英和甘夫人、夏侯氏她们已经是老熟人了，许久不见，聊得最为投机，话题无非围绕着、孩子、丈夫、家庭琐事，你一言我一语，时辰也容易过去。

  黄月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甘夫人似乎瞧着清减了些。原来冰肌玉骨容光照人的美人，此时更显几分弱质娇柔。她将自己的关心问出，甘夫人只道，郎中说一切无异，用些药滋补便是。

  黄月英也觉得她精神还不错，也就没多问。甘夫人又说起糜夫人所生长女，年将及笄，她们这些日子都在着手为她挑选夫婿。她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样样都好，定要给她挑个称心如意的才是。

  直到亥时，天似泼墨，繁星点点，酒宴才尽欢而散，众人纷纷告辞离去。

  

  

（参考了《仪礼·士昏礼》环节真的好繁琐，简化一下）